国一日记#240311(消失的刘老)。

因为“薛定谔的出发”日益临近的缘故,最近的我不假思索的放弃了诸如四环辅路和红领巾公园的晨跑线路,哪怕清早的场景几乎毫无变化,自己也决定选择日复一日的只跑朝阳公园。
或许是这里承载了我太多的春夏秋冬,见证了寒冬酷暑和狂风骤雨下始终坚持前进的自己,又或者是这里有我太多打过招呼和素未寒暄却脸熟非常的人们…… 总之,在“那一天”(或许)到来之前,心底只想更多的跑在这最为熟悉的公园跑道之上。
于是乎,(至少在周中)天天重新跑在公园里的我,也重新见到了许多曾经只有每天都来这里才能碰到的公园故人。这里头有一年四季始终顶着绅士帽遛弯儿的八旬老爷爷,有无论风吹雨打都会坚持到野鸭岛喂食的奶奶,有每天都要全副武装好像上战场一般负重前行的大哥,还有单手耍着个长棍子犹如孙猴子似的灵活非常的晨练大爷……等等等等,唯独少了一个人。
—— 那便是曾经过往每次跑进公园都一定能够遇见的「刘老」。
……
刘老其实并不叫刘老。
记得初次见到她,应该还是五六年的时候。那时的我方才辞掉了全国各地走南闯北的 10 公里路跑赛事工作,进入到了短暂赋闲在家的状态模式之中。也正是从那会儿开始,我将以前时而早上时而夜晚的跑步,统统搬到了清晨进行,将跑步相关的标签彻底改成了“晨跑”二字。
于是,就从那个夏天开始,日复一日进到朝阳公园晨跑的我,便总能遇见一位始终逆行的老人。无论阴天晴晒,无论刮风下雨,甚至无论大雪纷飞,因为我俩一顺一逆的缘故,哪怕园内人烟寥寥,彼此对方也能成为这早至少能见到的“同僚”。
印象中应该是 2018 年底或是 2019 年初的某场大雪的早上,即便已经穿上了防滑跑鞋的我,也要在布满白雪的跑道上如履薄冰似的前行。而后,在一座更加湿滑的石桥上,我第一次的向迎面而来的这位老人开口问候。
“奶奶,您这天儿也出来啊!我刚跑过来的路特别滑,您下桥一定慢着点儿!” 我对着几乎小碎步前进而来的老人说到。
“好的好的!谢谢你啊小伙子!你也慢着点儿,加油!” 老人并没有太过犹豫,便送出了热情的回复。
这便是我和她的第一次短暂交谈,但也正是因为这糟糕天气的“患难见真情”,我们彼此从公园里的擦肩而过的路人,递加了某种关于坚持不懈锻炼的革命友情。
……
之后那年天气转暖了的一个早上,正停留在原地用手机拍照的我,正巧又赶上了慢慢踱步过来的老人。
“奶奶,早上好啊!” 我们第一次站住身子开口讲话。
“你好你好!我们每天早晨总能遇到。”
“您也住这附近吧?我住在团结湖农展馆那边。”
“哦哦,我住在甜水园附近。”
“那奶奶您平常应该都是从南门儿进来吧,我是从西门,怪不得没在西半扇儿见过您。”
“对对。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
“奶奶,我姓张,您叫我国一就行,好记!”
“噢,国一!你可别叫我奶奶,我刚七十,还不算大呢哈哈。我以前是个老师,你可以叫我刘老师。”
“好嘞,刘老师!那我先继续跑啦!明儿见!”
“好的,国一,加油!”
短暂的交谈,让我们开启了跨年之交,在之后日复一日的遇见时,我也慢慢改口更亲切的叫起了“刘老”。
……
后来,时不时的遇见和停住对话中,我得知了刘老是一位退休后的老年炒股行家。
每每周一的清早,她都会更早的出门锻炼,继而我们总会在与平时不一样的地点碰头。“您今天又要去证券所吧?” “对对对,我和你说啊国一,前些天我又挣了不少钱!”
刘老的股票只消见涨,就能一定能第一时间向我送来喜报。但是偶尔下滑之时,刘老也总是将“有赢就有输”挂在嘴边,既不过度较真儿,也从不气馁。
我知道了她的业余时间喜欢炒股,她也知晓了我近年来的工作种种。甚而连我最近一年的“薛定谔”的事情,刘老也了然于胸。
“我支持你的决定!什么年岁都可以重新出发!”
……
也正是刘老的这一席话,才让我在春节节后从日本再度归来,继而日复一日于朝阳公园中晨跑时,格外的刻意的想要遇见她。
然而,不知怎的,同样的时间,同样的路线下,我却已经有半个月没再见过刘老。我俩的最后一次对话也停留在了大年二十七八的某个早上,“向您拜个早年啦!”,“国一,你也春节快乐!”
……
实际上,我和刘老之间存在着诸多可以打听到她消息的其他晨练者。比如戴绅士帽的爷爷,比如全副武装的大哥,又比方耍棍子的大爷……但是不知怎的,每天早晨遇到他们时的我,就是不肯不愿与不敢向他们抛出心结般的疑问。就好像,害怕他们告诉我某种我害怕发生的事实一样。
……
刘老,究竟去了哪里呢?
或许是短暂的出去旅游,或许是甲流新冠等等暂时发烧就寝,又或许…… 我实在想不出日复一日坚持晨练的她,会有什么事情让她消失不见。
希望能在“薛定谔的出发”前遇见她。
—— 刘老。

今天是「3·11」东日本大地震纪念日,祝愿世界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