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日一事#0928(夜跑具象大道)。

腾的一下,我睁开了眼。

彼时的房间里漆黑一片,若不是路由器时而闪烁的羸弱灯光,甚至一时间很难意识到自己是在现实还是梦里。

我瞪大了眼睛,如同调整镜头的光圈儿到最大以获取更多光线一样,尽可能的让自己能在一团的黑暗中,捕捉到些什么。

最终,我还是不得不依靠肌肉记忆,摸索到了手机,进而点亮屏幕。 —— 两点二十三分,距离我设置的这早闹钟叫响,只相差七分钟。

“别睡了。” 我一面自我洗脑着 7 分钟睡不出什么名堂,一面又摸来了眼药水,习惯性的左右三滴。短暂的“闭目养神”中,反复的告诫自己不能再次沉沉睡去。一秒两秒三四秒……时间依旧不改的消逝,我失去了意识 —— 直到 2:30 的闹铃终于还是响了起来,发挥了它本该尽到的职责作用。

又是每月一次的 Staff Meeting,又是因为 6:50 到岗而须要更早起来“夜跑”的凌晨。我喝着开始让人浑身发抖的冰冷的清咖,反复揉搓着天气渐凉开始有些消极反应甚而发紧的小腿。若干分钟后,我又将迎来「从头至尾黑暗的晨跑」,唯一能聊以慰藉的,可能只有当下的室外温度还未到寒风凛冽瑟瑟发抖的炼狱级别。

其实,黑暗只是相对于日出而言。在这个大城市里,只消稍动一下脑子,计划个路线,便可以拥有几乎全程的明亮“跑道”。在楼宇间、黑暗中热身的我,放弃了日复一日公园以外的四环辅路例行路线,想要在“平安大街”上,一条路跑到“黑”。

……

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没有人烟呢?跑出不到一公里便进入三里屯区域的我,不禁思索起来。

无论是大年三十儿的节日期间,还是酷暑严寒。三里屯的凌晨永远都没有完全“空镜”过。靠近三环长虹桥的一侧,从冬天一直施工至今的工地,依旧大货车一辆接着一辆。太古里的路口处,有着蹲守在一旁等待网约车到来的年轻男女,亦有坐在迷你折叠电瓶车上等着排单的代驾司机。亚洲最大的阿迪达斯和优衣库的橱窗里,正在做着 VM(陈列)工作的人们手舞足蹈的给模特们换穿最新款的衣裳。时不时与我擦肩而过、继而远远超出的机车上,坐着赶往前方进入工作状态的环卫工人。 —— 三里屯永远不睡觉。

啊,工体已经几乎盖完了吧?当跑过天堂酒吧,还在感叹着上次路过这儿,“还未发生聚集性疫情”时,浩大强盛的工人体育场用其不需言语的气场,将我的注意力瞬间从右移至了它的身上。黑夜里,灯光如昼的它犹如一艘巨大的外星飞船,降落在原本老旧的体育场空地上。数个月前那鳞次栉比的吊车早已撤得光光,唯剩下时不时进出的大车拉送着一兜兜渣土。没有了「亚洲杯」的任务使命,这宏壮的体育场显得有些落寞寂寥。国安队什么时候可以搬回这里,比我的幸福快乐先到,还是更晚才来。

东四十条桥横架在我一路向西的跑道上。曾几何时,为了接送“她”上下班,我总要开着车在这里转来转去,高耸的农行大厦依旧静静的矗立在桥的西南,但对我来说它早已不再那么亲切,甚而成为了某种屏障。

地安门的内外大街,我闯着没有汽车的红灯通过。去年夏天好长一段时间里,我每周都会溜达到此处,背着我心爱的富士相机,假模假样的拍来拍去。直到饥肠辘辘、汗流浃背,直到两眼因取景器的反复对焦而昏花,才肯放下这街这景,回到孤自一人的世界里。

路南的宽街,进入眼帘。那是父母离婚后,妈妈暂时过度而住过的胡同地方。现在回想,他们二人毅然决然的分离,受伤更多的一方还是妈妈。可是妈妈因为我的存在,选择了坚强重启,从谷底一步步的努力攀爬回正常生活的地面。再看看如今的我,既没有妈妈那时的那种恒心,亦无二次崛起的勇气。我扭过头,看向了南锣鼓巷的另一侧,可笑的是,这里是我和“她”最早来过的约会地方。

后海、北海,还是忍不住出来“救驾”。它们先后唤起了我关于姥姥姥爷这一边家人的童年美好回忆。每个冬天,姥爷都会带着我与弟弟妹妹到这里滑冰车;每个盛夏,舅舅舅妈老姨老姨夫还有妈妈都会带着我们到北海,荡起双桨。小船儿乘风破浪,拨起儿时的美妙瞬间。

……

时候不早了,往回跑吧。我在仍然了无人烟的平安大道上调转回程,把或好或坏的记忆照旧安放在原地。未来我还会经历许许多多,可能会好,但亦有概率更糟。那又能怎么样呢,似乎都不算什么事。只不过又是一个个新的具象罢了。

我一个人应该也行。

( 国一日一歌,《泣きたくなったら (若是想哭泣)》,Suck a Stew Dr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