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日一事#0626(奶奶的黑发)。

“得了灰指甲,一个传染俩。问我怎么办?马上用亮甲!”

从傍晚开始,这个童年时期的电视热播广告词儿,便突然涌现出来并始终的萦绕于耳际了。倒不是我真的患上了什么名为“灰指甲”的神秘疾病,而是就在刚才,在用“一洗黑”为奶奶再次进行染发操作的过程中,又一次的低估了染发剂的“残留药效”,提前摘掉了塑胶手套,导致左手食指好像泡进了浓墨汁儿里一样,指甲变得乌漆麻黑。简直就是灰指甲Pro。

可即便如此,我仍然没有丝毫埋怨和后悔为奶奶染头发这件事儿,反倒在奶奶面前一边儿比划着“灰指甲”,一边儿右手拿起相机嘻嘻哈哈的给老人家拍起了照片儿。因为在我眼里,奶奶和黑头发,就好像必须捆绑在一起。如果不是黑头发,那就不是我的奶奶了。

时间拨回到我刚刚能记事儿的那会儿,自打我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奶奶就是个烫着乌黑卷发的老太太了。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什么叫烫头,更不知道还有“染发剂”这种可以改变头发颜色的神奇道具。只觉得别的老太太都是黑灰白相间的垂发,而自己的奶奶好酷好飒,好像摇滚歌手。

但记得后来有那么一次,奶奶突然丢下眼前儿正在热播的电视剧,向爷爷和我说到,“呦,坏菜了!我约好了今儿去理发店烫头。” 便夺门而出,扬长而去,留下我和爷爷面面相觑。我被这一幕搞得疑惑不解,问起爷爷奶奶干啥去了,爷爷方才向我科普了奶奶定期要去“烫头和焗油染发”的高级知识。我终于恍然大悟,原来奶奶的“爆炸头”和黑发不是天生永久的啊!

就这样,与奶奶共同生活了三十多年时光,哪怕老人家现在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但仍然保持着一头乌黑的卷发。甚而有的时候,奶奶去大超市需要坐两站地的公交,上了车第一时间竟然都没有人为她让座……黑头发完全骗住全车的乘客。小广场遛弯儿时,更是如此。每每有初来乍到的新邻居,和奶奶搭上话儿后问上一句“您六十几啦?”,便会引得小广场其他的老头老太太们一阵哄笑。没办法,黑头发的误导性太强了。

所以,烫头、染发成了对奶奶而言与抽烟并列最高级别的重要事情。但是去年的疫情和居家隔离真的是出了一道难题,差点儿难倒了这位老太太。这卷发因为长年累月的保持,稍微隔段儿时间再烫,倒也看不出太大区别。可眼瞅着奶奶一天天日渐增多的白发,当孙子的我实在于心不忍了。好在虽然小区理发店不能开门儿营业,但快递还是能够到家的。一不做二不休,便下单了“一洗黑”这样的革命性产品,安利给了奶奶。起初奶奶还推三阻四的,不太认可这种不需要加热都能上色儿的染发方式,但镜中的白头发实在把奶奶憋得够呛,终于还是妥协接受了孙子的洗黑服务。经过这么一回,奶奶还就“洗”上了瘾,以至于后来理发店重新营业,奶奶也只是去烫卷发,而不再同时焗油了……

今天,疫情以来的第二瓶“一洗黑”也差不多用完了。奶奶的头发在孙子的一番操作下,也又一次的重新焕发了青春光彩。老人家对着我的相机,张开那少了俩大门牙的嘴嘿嘿直乐,相机另一头的大孙子,也忘记了刚才的“灰指甲”烦恼。

我愿为奶奶用一洗黑洗一辈子的黑发,保佑。

( 国一日一歌,《横顔しか知らない》,Humbert Humber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