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带几张餐巾纸。

我一面揉着干涩的双眼,一面伸手点开床头灯的同时拿回眼药水。左三滴,右三滴,眨么眨眼珠子,便睁开瞪着并不敞亮的天花板。此时的微弱灯光并不能点亮整个房间,而窗外的漆黑不光是在视觉上进行着压迫,更有一种以寒冷方式的侵入感,一丝一丝的从玻璃窗挤进卧室,漂浮在小屋中,好像完全可以看见。我像是被什么魔法禁锢在床上一样,久久动弹不得。只有手可以勉强的从被窝儿里进出,第一次去调亮了台灯,第二次够来了手机。我眯起双眸瞧向明亮的屏幕,尚不过清晨五点来钟,而这只是我过去的一个半月时间里,第四次在熟悉的床上醒来。

冰箱里的那几罐儿清咖静静的躲在角落,它们远比同伴们坚持的时间更加许久,甚至距离自己的保质期又近了一月。我伸手随意取出其中一员,冰凉的铝罐儿向我的手掌传递着从秋末积攒起来的寒气。咕嘟咕嘟,十二月清晨的冰咖啡绝对是提神醒脑的核武,两口进入嘴中,流过喉咙,闯到胃里,便可以用一个激灵的让全身不禁一颤。变得异常清醒的我,看着气温报告,掂量着如何开启挑战冬训的第一关。

用“里三层外三层”来形容出门儿前的那一通收拾,再合适不过了。我根据着去年此时零下十度左右的跑步日志,翻找着过往最厚实的跑步衣裳,最厚的棉衣长裤齐上身,就连好像抢银行似的面罩也被果断的套在了头上。信心满满,整装待发,一咬牙一跺脚,便开门走到了楼外。—— 大北京用零下十二度欢迎我的归来。

这冷得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冰冷的寒气刚刚几次吸进鼻腔,鼻梁就已经刺痛到无法正常持续的呼吸了。前来帮忙的嘴巴虽然没有前者出于被动保护的鼻涕烦恼,但一口口呼出的哈气,立刻便让面罩湿润了起来,不多一会儿就能感觉到面罩已经冻住了,进而不再那么柔软……另一个战场,虽有半掩着耳朵的线帽顶在脑袋上,但一阵阵的小风,仍然不依不饶的钻进缝隙中,欺负着脂肪和“肉含量”近乎于零的双耳。整张脸似乎只剩眼睛不畏这严寒,可我认为全是那结了冰碴儿的睫毛作出的勇敢牺牲。

被出门前一通包裹的身体,倒是没有出什么状况。除了厚重的衣裳使得身体远不像昨日广州短袖裤衩那般自在轻盈,倒也还算是正常运转。可手指的感受却大相径庭。哪怕躲在家里最为厚实的手套里,还是逃不过寒冬的无视防御力攻击。渐渐僵硬的十指只剩下攥紧坚持的最后信念,哪怕日出的美景,亦或耳机中传来恼人的音乐,都舍不得离开最后的庇护所去拨弄调动腰包里的手机。

从昨天零上十五度的花城广州一下儿跃进零下十二度的帝都北京,身体带动着呼吸都远不如过往那般潇洒自如的模样。双腿好像绷紧的火腿肠,只能将阔步奔跑变为碎步前进;脚丫子甚至好像踩着双板儿砖一样硬的鞋底,只得与沥青路面一次次的硬碰硬。止不住的鼻涕、冻住了一半儿的面罩、通红的双耳,在自己倔强的精神指引下砥砺前行……擦擦鼻涕不就得了?兜里的那张餐巾纸在首次任务后,就已经完全冻住了。

这才什么时候,三九天还没提上日程,冬训也才刚刚拉开帷幕……还是多带几张餐巾纸吧。

( 今天的歌,来自痛仰乐队,《公路之歌》,

一直往南方开、一直往南方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