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首杰伦的歌。

我在同学们漫不经心的注视下用颤抖的双手把麦克风稍稍离开已经不会自然张合的嘴巴,偷偷的清了清嗓子。
接下来上演的将是于我而言的一种审判,为大家唱一首歌,周杰伦的歌。

这并不是什么同学间的惩罚现场,也不是私下组织的什么KTV麦霸比赛,而是这所学校高一新生的音乐课第一学期历来传统,按着学号儿来,每节课会有几个人,一个个儿的站在前面唱首歌儿。

站在前面的同学,有的像马上死刑的囚犯,有的则像上架的烤鸭或是待宰的羔羊。
总之对于还不相熟的我们而言,这种solo的表演机会只是少数不怯场的人的舞台。

我们班有五十多名学生,而我的学号是49号,理论上讲按学号一个个来的话,我应该属于“我是歌手”里那种压轴儿的,经验有时间总结,台风有工夫准备。
但这种缓刑般的窃喜并没有持续多久,超低的智商在几周之后才察觉到音乐老师是随机叫号儿的。

终于,在一节音乐课行将结束的时候,老师拿出了“花名册”点到了双手闭合祈祷手心直冒汗的我。
从未在这么多人面前唱过歌的我必须在下礼拜的这个时刻完成我的处女演出。

那天放了学我便直接去了音像店。
这种现在街边儿几乎不见踪影的门店在当时的街旁比比皆是。
迈进店里,大陆港台欧美各种磁带和cd琳琅满目,对于不怎么刻意听歌的我来说简直就是选择恐惧症的坟墓。

拜英语垃圾所赐,我直接跨过了欧美橱窗,驻足在港台男歌手们面前许久。
周杰伦?是唱什么哼哼哈兮双截棍那个人吗?原来他是台湾人啊…
老土的我在自言自语中不断刷新着对音乐认知的底线。
待等走出店门口,书包里装着的是一盘儿《八度空间》。

接下来的几天,如临大考一般。用来听英语单词的随身听紧紧塞着周杰伦,A片完了换B片,不,是面不是片儿…
寝食难安的我甚至一度以为,这次如果演砸,高中的三年就完蛋了。
就在这样的重压之下,我彻彻底底的变成了一只即将被上架屠宰盖蓝章的焦虑小猪。

我在同学们漫不经心的注视下用颤抖的双手把麦克风稍稍离开已经不会自然张合的嘴巴,偷偷的清了清嗓子。
伴奏缓缓的响起,短短的几十秒前奏好像受到什么“相对论”影响变得好似几个钟头一样漫长。
终于到了张嘴开唱的时刻,我却出乎自己意料的送上了一次毫不怯场的演出。

“一盏黄黄旧旧的灯
时间在旁闷不吭声
寂寞下手毫无分寸
不懂得轻重之分…”

音乐慢慢消失,同学们和老师送上了真心的掌声,我鞠躬匆匆走下台坐回座位低下头,涨红的脸颊不敢和任何人交流眼神。

时过境迁,距离那年那首歌已经十二余载。
看到杰伦的爱情开花结果,我重新下载了他至今所有的专辑,不再有卡带,也不是cd机,而是一行行的数据写进了万能的手机。
每天跑步时,按照年份播放一个专辑,不切歌不换顺序,看着跑步机前镜子中的自己,一首首的轻声跟唱。

“想回到过去
试着让故事继续
至少不再让你离我而去
分散时间的注意
这次会抱得更紧
这样挽留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想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