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天前开始,日本(政府)再次对外开放了个人旅游权限。即你只要接种了三针疫苗,且有钱有闲,就可以随时前往。
但是,我差的是那三针疫苗吗?显然不是,我差的既是中国大陆出发的超昂贵的机票钱,以及往返隔离所产生的必要额外时间。哪怕是突然有个人塞了我一套往返机票,还有豪华酒店的无限住宿权,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不用到岗 lululemon 门店(其实对我来说挺好请假的),我仍然无法如愿前往。
—— 因为我发现,我的护照甚至都过期了……
过去的这两三年,感觉就如同是网络游戏掉线变成了单机游戏一般。失去了对外界(不光是外国)的最直接接触,也失去了最基本的人际社交。甚而,像眼前过期的护照一样,很多曾经时常用到甚至不离手的知识或认证,也全都超过了赏味期限。
与之相仿的,还有我的 AHA —— 美国心脏协会(American Heart Association)急救证书。
……
我当真有这玩意儿吗?要不是看到朋友圈里仍然处于相关工作的人士发出「世界心脏重启日」的文章,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竟然还有这方面的认证。而这个证件,是我在六年前,也就是 2016 年的这个十月主动自费去学习和考取的。
是不是没事儿干了才去考的这个证呢?回答肯定是否定的。
犹然记得那是在 2016 年 9 月北京奥森公园举办的欢乐跑 10 公里锦标赛上,一位成绩中上游水平的中年跑者,在冲过终点拱门没多久便骤然倒地。好在他跌倒的位置正巧也是医疗急救防控的重点观察区域,立刻便从四周冲来了相关医护人员。该上前施救的施救,该在旁边辅助的辅助,而我作为一名赛事组织者,也第一时间来到了跑者身边,指挥起志愿者疏导起周边的赛道秩序。
事情就还挺严重的。本来以为只是体力不支的昏厥倒地,在专业的医疗判断下,立刻便定义为了是心脏骤停。CPR 的心脏复苏随即展开,两三个专业的急救人员轮流上阵(为了有效按压)。紧接着 AED(自动体外除颤器)也接上了跑者的身体,随即通过几次有效的点击,终于才有惊无险的让心脏“重启”,夺回生命,开启心跳和呼吸。
那一次可把我们赛事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吓坏了。在得知跑者被送到就近医院妥善处理进而逐渐恢复意识时,我们所有人才把自己的心咽回到了嗓子眼儿。
也正因为这次施救,让我觉得自己(彼时正好负责医疗急救工作)有必要去学习一下理论知识,万一随时需要付诸于行动。
于是乎,在六年前的这个十月,我自费了好几千块钱(那会儿是真贵啊),报考并顺利拿下了在当时还十分“稀有”的 AHA 急救证书,有效期(好像是)三年。
……
拥有了“AHA”之后的我,就好像知道了旺仔牛奶里富含 DHA 一样,对自己充满了莫名的自信。亦或是说,就仿佛掌握了某项面对死神的必杀技一般,自以为从此就可以将“心脏骤停”这件不可抗力的事情与自己所参与的所有赛事完全避开关系。
在那之后长达一年的时间里,也确实如此。十公里锦标赛在全国各地开花结果,每场比赛都有数千人顺利参赛继而安全完赛,无一场例外。
然而,就当我以及一起共事的伙伴们都以为我们自己的赛事顺风顺水之时,2017 年底的重庆半程马拉松,死神来了。
……
直至今日,那一幕幕场景依然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记忆里。彼时三十四岁的男子,跑步行至临近终点前三四百米处,骤然倒地。周遭的志愿者和医疗人员迅速赶到他的身边,CPR 和 AED 轮番上阵。然而,未果,几分钟前还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定格在了三十四岁的刻度上,终止前进了。
拥有“必杀技”的我,在专业医疗人员都束手无策的情景下,不可能有上场的机会。可即便我上了场,二把刀的我也没有一丝半点儿的可能来挽回败局。
和同事两个人沉默不语坐在医院中,看着男子家属纷纷赶来,哭天喊地的场景,完全的无能为力。而我心中想到的全都是前一晚,因疲惫不堪而心脏突然感到绞痛随即立刻请假回到酒店平躺的自己。“难道,这个无辜的男子,替换了我?” —— 直至许多年后的今天,我依然经常如此疑惑自问。
……
不是学会了 CPR 或者拿到什么高级的 AHA 证书,就一定可以重启心脏,挽回生命。
不是拿到了什么结婚证件或者两人长厢厮守,就可以一齐快乐走到白头。
什么事情对我都是一样,都是那么的充满着不确定性,而且还大概率的走向失败。
也正因如此,那些还能可控的“确定性”对我而言,才会变得那么的重要和宝贵。
……
啊,怎么才能重启。
…
…
( 国一日一歌,《風は止んだ (风停了)》,小田和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