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日一事#0723(从小变大的飞机)。

“不会晚班儿吧、不会晚班儿吧?……”

每每周四下午,接近工作群里(和 dayforce 上)更新下一周班表的时候,我就表现得尤其惶惶不安、紧张兮兮。

(众所周知)店铺的营业时间,是早十点到晚十点。再算上周二四六的从七点便开始的 VM 陈列工作,以及每天闭店后的一小时整理时间(主要做 Golden Standard),全天算下来要运营十六个小时之多。再配以每个人一天拢共八个工时(Floor时间),就一定会存在早中晚班儿之分。极早的 7 点开始,中班儿十点十一点方才到岗,晚班儿午后再来,可是须要坚守到半夜。

我的紧张不安感,便大抵来源于此了。即 VM 的 7 点早班儿,只消硬着头皮在三点前爬起去完成“由黑到亮”的凌晨跑变好,是需要一些意志品质,但操作起来没有听起来痛苦。

可晚班儿于我而言,就不一样了。早上再怎么睡,五点也会起来的我,如果当日恰好被安排了晚班儿,那便须要我一直至少睁眼十八九个钟头,方才结束这日战斗(还不算是最后睡觉的时间)。但次日清早,我再怎么睡,五点还是会同样起来……如此往复,身体和精神都会吃不消。

—— 结果(终于铺垫完了),昨天周五的我就被排了个这样的班次……(甚至下周五也是如此,可恶!)

……

一只手撑伞,另一边单手扶车,我从十一点的雨夜中骑回到家里。第二十七天的冷水澡,冲刷冷却身上的疲惫,用清爽苟且出来的片刻回光清醒,喝下一点果汁儿看上一会儿不愿放下的书籍,最后一头栽进枕头里,掉进时间减半的梦乡。

“一眨眼的工夫”,我就又睁开了双眼。五点半的闹铃已经渐进到了最大音量,窗外也能频频传来早起鸟儿的清脆叫声。

我极力摒弃拖沓,以尽可能最快的速度收拾出门,但步入室外,却发现本该到岗的太阳了无踪影。

头顶上,层层的云朵好像还未拧干的海绵,厚厚的积存在天际,继而遮挡住了朝日的光芒。来自北方的阵阵凉风,捶打在还未湿漉的衣服上,差一点儿便能让我打出冷颤。

“运气真好!” 我一面感叹自己晚班儿后又能遇到如此完全不算炎热的清早,一面检查前几日抱恙的小腿(比目鱼肌)是否还存在异常。“希望一天都能这么美好!” 心里带着憧憬开启晨跑。

雨后的清净街道,车流还未高涨的路旁,高高云层依旧发力的“准阴天”,习习的凉风和不再“报警”的小腿。我幻想着自己跑在或札幌或福冈的某条路上,幻想着这个宇宙不太可能或尚未发生的事情。

一架飞机从东四环旁的远远上空掠过,时而冲出云霄,时而消失在云端里。

……

跑完步,买过冰美;拉过伸,修完照片;洗好衣服,划完船;冲过冷水澡,去做核酸……一切都按计划进行,有条不紊。直到从家里拎起一个事先预报好的满满口袋,发动起被晒得滚烫的车子,开始再出发,一路向东。

二十公里远的那座“园”,在盛夏里和疫情下,变得更加静谧。去往那里的路线换了又换,沿途的风景一改再改,但目的地的模样,一直都未有过翻天覆地的改变。我的脑海里依稀记得每一年每一次在这个档口来到这里的场景,今年是第二十三回。

我早已远远活过了他离开时我自己那近两倍的年岁,曾经十二岁对逝去老人的心智和情愫,已然深深埋进了人生记忆尘埃的最底层。

一些片段,虽还能提醒我与他一起生活过许多年头。但几近中年的我,已经不再能提起早几年戳心思念的泪水和苦痛。我拜托与希望他老能保佑在世的家人健康平安,心里藏着的话却是“保佑之外,交由我来守护。”

安静异常的园子里,除去知了的鸣叫,不再有其它任何声响。可是头顶却有着一架架划破长空的巨大飞机,传来的震耳欲聋。

我的内心在狂响。

( 国一日一歌,《さよなら夏の日 (道别的夏天)》,山下达郎。 )

( 今日大暑,夏天的最后一个节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