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静!” 瞅着大屋子里,会议圆桌儿前,一个个的交头接耳,叽叽喳喳,我终于忍不住双手撑起身子,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掌随即变形为两个沙包一样大的拳头,狠狠捶着桌面。“都他妈给我安静点儿!”
每回都是这样。不给点儿脸色瞧瞧,就全然不把我当回事儿。现在可好,一个个闭上了唠里唠叨的嘴,目瞪口呆的直愣愣看着我,等待发话。
我刻意停顿了会儿,享受这圆桌会议上的片刻宁静。在这短暂宝贵的寂寥时间里,我看着刚打过疫苗没几天的左臂兄弟捂着他那还有点儿“不良反应”的肿痛胳膊;又瞥了眼右手腕儿因为对新买的富士相机过于“爱不释手”,而不停的在酸溜溜做着“绕环”动作;嘴巴先生时不时因为熬夜看球儿哈欠连天;眼睛小姐则更是因为本来日剧美剧外加动漫新番就已经累成了狗,现在还要陪着嘴巴先生加班儿加点;暂时没有了“耳提面命”的工作部署,耳朵双胞胎悠闲的左顾右盼;最远端的左腿小伙儿却好像一顶点儿都没有受到日常训练和出行所带来的疲惫,翘起了二郎腿;肚子大爷饭量不减就罢了,最近还平添不少啤酒局,以至于依旧不改的圆咕隆咚;头发奶奶则是虽然干净却杂乱无章的一头乱糟糟,人事部一直没能找来长发姑娘来接班儿,也不好再对过渡期里的她老人家说三道四……等等!我把视线重新移回到最远端的左腿小伙儿身旁。咋还空出一位置来呢?身体缺胳膊少腿儿了是咋的?这已经是右腿连续缺席的第二十一周“身体常务理事会”了。
右腿还没好吗?我打破了房间里的沉默,老话重提的再一次甩出了这个疑问,围着桌子的一遭人们想方设法的避开我这索取答案的眼神。右手腕儿怕是自己太过爱戴相机,忽略了拿筋膜枪帮助右腿治疗而遭我埋怨;左臂则是因为些许“治疗疲劳”,主动的放弃了贴膏药和涂抹扶他林这样的有效治疗,心有余悸;眼睛小姐、嘴巴先生、肚子大爷还有耳朵双胞胎彼此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默不吭声,毕竟他们的业余时间全都用去看球儿看剧以及吃吃喝喝,全然忘记了主动寻求其他治疗办法;头发奶奶有啥可埋怨的,毕竟人家正在“过渡期”……等等,左腿小伙儿你咋还像没事儿人儿似的翘着个二郎腿?!整个房间,像极了“东方快车谋杀案“,谁人都有问题,谁也脱不了干系。
我拿起会议室坐机,电话到身体前台,让秘书小姐务必联络到右腿,让其尽快回电。撂下电话,环顾四周,怒视着眼前联合起来让右腿无法回到这里的每一个人。直到电话重新铃铃作响,我连忙抄起接听。
“嗯,哦,啊,好,行,那你多注意。”电话那头儿是抑郁到下不来床的右腿,电话这头儿是我无奈的回应。
此时的右腿已经全然没有了去年4100公里跑量的风采,成了个走路稍快些都会时不时酸痛的“亚残废”。右大腿近段胯骨位置,些许劳损;股四头肌,轻微拉伤;膝盖副韧带和半月板间,滑膜有明显肿痛炎症;腓骨长肌的旧伤则是硬块儿迟迟无法吸收,已经被医生告知要做好“长久共存”的心理准备;跟腱因为整条腿的伤势,在慢跑中扛起重担,劳累非常;就连脚面大脚趾根部也受到跑姿的整体影响,有了莫名痛点……可以说现在的右腿,没有一处好地方。
我将右腿的现状一一如实的说给圆桌前在座的每一个人,他们抬起头,却欲言又止的再次垂下,亦有忏悔,也有不敢张开嘴诉说的苦处。虽已在“过渡期”,随时会被“长发姑娘”换下,但头发奶奶还是忍不住率先张开了嘴,“右腿刚受伤,我便剃回了短发,直到现在。虽然每天无所事事没有任何工作,但屋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我都看在眼里。你说,整个房间像极了东方快车谋杀案,此话不假。可你是否也有意识到,右腿到了现在这般境地,你,作为身体的主导,才是‘这列快车’的主谋。—— 正因为你的倔犟,受伤的他才没有得到彻底的休息,没有接受到最快的最有效的治疗。显然,最狠的一刀是你捅的,其他人只是在其倒下后,补了一脚。”
我听到这里,待坐一旁。眼前的每个人则是不再回避我的眼神,直愣愣的望向我,用眼神对我进行着灵魂审问。“终于不用费劲吧啦的喊着‘肃静’来净化这里了,” 我不由的滴答汗水心里想到,“原来这场圆桌会议早有预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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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一日一歌,《Get Back》,The Beat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