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个故事#240215(学会享受俱乐部)。

“您好!欢迎观临!!请问想要享受什么?”
就在自动门方才感应打开而我还未迈入半步之时,迎面的礼仪小姐姐就已经对我抛来了躲不开的欢迎问候。
“啊…… 我不是来享受的。我是……是来应聘工作的。” 我支支吾吾的对着笑容满面的小姐姐道出来意。
“噢,这样子啊,没关系啦,工作也是可以享受其中的噢。” 没想到并非来此消费的我,竟然没有让她脸上的笑容半点儿消失。
于是在她的指引下,我走到了经理办公室门口,接着又伴随着短促有力却又不失礼仪的“咚咚咚”,换来了房间里边的及时回应,“请进。”
“经理您好,我是来应聘俱乐部工作的 GUI。” 我半鞠着身子,双手向前递去自己的简历信息,却又不得不被经理的热情切换到了握手模式,狼狈中夹杂着这间俱乐部的优雅在其中。
“噢,不错嘛。虽然大学是学习的计算机,但是后来还去到日本进修了酒店管理。” 坐定身子的经理,一边透过几乎架在鼻尖上的圆圆眼镜看着我的简历,一边又略微低下头用双眼完全跳过镜片的光学折射单单的看向我。仿佛是在确认着简历上的专业与人的长相是否存在着某种必然关联。稍许,待等他彻底放下简历,又摘下眼镜时,方才也完全的抬起了头正视着对我说,“不过嘛,即便有酒店管理的专业知识,也不一定能够胜任这里的工作噢。”
“您的意思是……?” 我尽可能的将一句陈述语缓和变成又一段的疑问句,经理也正巧在此时接上了我的话茬儿,“倒不是说我不会录用你,而是在这家俱乐部正式工作前,你要先学会观察。亦或是说,观察,就是你在这里的第一份工作任务。”
“观察?” 在确定自己被录用却又还要经历试用考验的一好一坏消息中,我停在观察二字间摸不清头脑,“我需要观察什么?”
“观察,如何学会享受。”
……
次日,我带着观察二字发散而来的诸多疑惑,开始了我的试用之旅。
我走到昨日面试后未曾来过的俱乐部大堂,不同于其他的或酒吧或 LiveHouse,这家俱乐部的大堂更像是一家大规模的银行的大厅。虽然中间按照或艺术或美感的规则摆放着沙发,但一面墙体之前,还是设置了多多少少的人工柜台。进店的客人们在舒适的沙发上喝着饮料等待大屏上方的显示号码,继而如同银行办理业务般再到指定的柜台前坐下和工作人员开始不知为何的交涉。最终,再拿着一张或许是入场券之类的东西,从大堂的另一侧门中通过,走入长长的走廊里。
长长的走廊并不失光亮,亦或者说是比起大堂更加明亮的地方,走廊上方成拱形设计的天花板以蓝天似的颜色作为背景,悬挂着的金色吊灯也好,侧旁的装饰品也好,无不让这条走廊充满了蓬勃朝气。使人感觉好似在走向某种胜利般,心旷神怡。
在这条走廊的两旁,设有许多个木制的门,门上明明白白的钉着大小相同的铭牌,却写着完全不搭嘎的各种各样的文字。什么烹饪啊、读书啊、跳舞啊、唱歌啊……五花八门。走着走着,终于看到了我感兴趣的两个字,于是轻推开了门,带着观察的工作任务,进去一探究竟。
“到底里头在做着什么事情呢?毕竟铭牌上写着的是 —— 「开车」。”
……
方才打开门,我便被一个工作人员,或者称之同事更为恰当的人一边比着“嘘”的手势,一边另一只手示意我赶紧回身关好房门。待等门重新关上后,整个房间一下就暗了下来,好像电影院一般。正对面的是一面亦如影院放映厅的巨幕,巨幕前却是一辆如假包换的汽车。
“难不成是汽车电影院?” 我心里念念叨叨,疑惑不解,无形中放弃了对“开车”二字的污秽方向的幻想。就在我还捋不清头绪之时,伴随着发动机启动的声音,巨幕突然亮起,变成了好似驾驶舱前的真实街道景象,在它的光亮下,我也看到了前来俱乐部,继而坐在这里“开车”的客人。
巨幕的画面里显现的场景,开始随着驾驶舱里客人对车子的操纵变化起来。说这是场赛车吧,显然沿途没有什么竞赛对手,也没有游戏机中的赛车那般刺激;但说这只是一场模拟游戏吧,开车的人又没有那么粗野的撞来撞去,同样还是会认真驾驶谨慎前行。不过慢慢的,开车的客人不再如刚开始时那般死握方向盘似的紧张不已,而是慢慢放松下了心绪,甚至开启了车内的音响系统。 —— “Baby you can drive my car、And maybe I love you……” Beatles的音乐旋律回荡在了整个房间里。
工作人员在看见这一幕时,也慢慢凑到了我身旁对着我小声说到,“看到了吧?这就是这家俱乐部的初衷与核心,让人在平日发怵而又不得不做的事情当中,学会享受。”
……
啊,学会享受俱乐部时这个意思啊!理科生的我恍然大悟。
在看了一会儿客人开车后,我悄默声息的打开窄窄的房门,钻了出去又静静地将门关好。然后去跑步的房间里,看了看为了减肥而不得不慢跑的人,是如何在跑步机前的真实场景巨幕中一边慢跑一边享受双腿以外的观察愉悦。画面或是繁华的街道,或是充满自然气息的公园,亦或者是惬意的河畔,再或是雨中坚持前行所换来的蓝天白云与彩虹苍穹。
这之后我又进到了摄影的房间里,一面屏幕上依次轮播着著名摄影师们的杰作和结构解析,另一面屏幕上用 AI 技术切换着差不离的场景,只待客人用着手里的相机在临摹大师作品的同时,寻找自己对摄影的理解与风格,而不拘泥于只是单单的将眼前画面变成数码照。
最后,我走进了尚无客人光顾的贴着“写作”铭牌的房间里,坐在甚至周遭没有工作人员的书桌前。桌子上备有纸和笔,也备有可以电子写作的电脑设备。除此之外只有一张对折的卡片,正面写着几行类似说明的文字。“先试着写一些什么,再打开这张卡片。” 我听从其指示,沉下心,用方才几所房间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对学会享受的所感,搭配起理科生的枯竭辞藻,写出一段段蹩脚的文字,越写越多,几乎成为了一个短篇故事。这之后我才终于打开纸片,对折的纸片中如是写道。
—— 写作时,不要说“我将写作一首诗”。这种心态会使你当场呆掉。尽量不对自己有所期许,坐在桌前,说:“我有写出世上最烂的垃圾的自由。” (娜塔莉·戈德堡)
……
几天后,我将这些日子在俱乐部的感悟重新整理成了一份报告,亲自递交到了经理手中。
经理又一次透过架在鼻尖上的圆形眼镜看着我递来的东西,不同的则是在重新抬起头跳过眼镜与我四目相对时微笑而说,“欢迎加入学会享受俱乐部,明天正式报到!”

( 《没人爱俱乐部》,张震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