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篇小说#240123(冬与夏)。

我居住的城市,没有夏天。
当然,倒也不是说这里从来没有过夏天,只是只少打我出生起,一年四季这种字眼就已经早早和城市没有了瓜葛干系,甭说夏季,哪怕气温稍暖些许的春天和秋日都随同夏一齐在城市消逝得无影无踪了。好像南飞的大雁一样,几十年都没有再回来。
所以,关于夏天的一切,我都是道听途说而来,从未亲历体验过,而一次次一遍遍不厌其烦对我叙说夏天种种的,便是我的爷爷 —— GUI。
“在我的小时候,这座城市的四季分明的很。” 爷爷一边啜饮着永远喝不腻的黑咖啡一边间隙中孜孜不倦的说到,“春有百花齐放,夏有烈日当空,秋有金色落叶,冬有……”
“冬有大雪纷飞!” 最后一道题我是无论如何都能抢答出来,毕竟现在的城市只剩下寒冬与雪。
爷爷先是清咳了一声,让我闭嘴,转而继续说,“可是,从我慢慢长大成人开始,城市的春与秋就也跟着渐渐变短了。那个时候大家还不以为然,毕竟有着炎炎夏日和腊月寒冬,四季就仍然看似分明的轮回中。冬天时,一家人围坐在餐桌前吃着热腾腾的火锅饭食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夏日时分,我就日复一日的去那三十好几的室外挥汗如雨的奔跑,不厌其烦。”
“出汗到什么地步?好似咱们的室内桑拿?” 我刚要伸手想偷喝一口咖啡,便被爷爷逮个正着,打了一下手背。
“可不,三伏天就是个室外桑拿房。晨跑方才几公里衣服便里外湿透,甚而中途还要跑到公共厕所里脱下背心短裤把汗拧干。” 说到这里,爷爷的双眼中也唤起了不同冬日的光。
“什么?背心、裤衩儿?” 我被爷爷好似夸张的描述惊讶得瞠目结舌,要知道这种装扮,现在只能在有加热功能的被褥间才敢穿着,我两眼瞪得大大的向爷爷发问,“外面那高挂中天的太阳,除了明晃晃外,当真还有发热的超级能量?我可不敢将自己的胳膊腿儿裸露的只交给它来照料。不消几分钟,一定就被冻成雪人儿了!”
爷爷喝下最后一口咖啡,一面单手撑着桌子一面缓慢起身踱步走去书柜取来一本本过往的照片画集,转而依次展开在我面前,“喏!看,我没说错吧?这全是我年轻时候跑步时拍来的夏天。”
一页页的照片映入眼帘,一张张充满茂密之绿与耀眼金黄的画面好像科幻小说的神奇场景,让我满脸映起温暖的红光。这绝不是将暖气加大或者吃下热腾腾食物才能带来的温暖,而是切切实实的大自然的热力存证。
“所以,夏天到底是怎么离开了我们?” 我将几乎埋在了画册里的头缓慢抬起,充满求知的问向爷爷。
“或许是世界政府对‘全球变暖’更加敏感,有些操纵过激。亦或者是本身‘厄尔尼诺’现象就是这般的颠倒规律,有加剧炎热之时,亦有彻尾的寒冷之日。” 爷爷说完也随即叹了口气。
……
许多年后,哪怕待等我长大成人,这座城市都无夏天再来到访。不过在地球的赤道附近,却突然有了一些地方慢慢暖了起来。大量的有钱人们挥金如土的豪掷那里的房屋,几乎只有像我们这样的穷人家最后留在了寒冷的城市。
我时常拖着腮帮子望向隔着四层玻璃的室外,看着一直凋零的枯萎树干始终的被寒风不定摇摆,看着不得不为生计外出的人们大棉袄二棉裤的打扮,看着好似只管顾及明亮其它全都与己无关的太阳,看着雪花时不时的又从它的跟前飘落。会不会也有一些一直生活在炎炎夏日里的人,与我一样?与我一样的拖着腮帮子望向玻璃窗外。只不过他们是在期盼炎阳可以稍稍歇息、在期待雪花和冷风可以驱赶燥热。
我不清楚,也无法设身处地的想象和进一步思考。又或许不光是夏天与冬季,人们总会在拥有了一样事物时,去幻想和欲求那得不到的另一件东西。待等拥有后,又再畅想另一个……
我转过身,不敢再看向窗。冬天也好,夏天也罢,我只是不想变成那样的人。哪怕这一生都对“冬与夏”,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