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一个记忆#1002(北马往事)。

昨夜是我近些日子以来,除了C罗回归老特拉福德球场的首秀比赛以外,最晚入睡的一次。不是因为长假夜生活愈发躁动的吵闹邻居,亦不是因傍晚小酌进到了后期的酒醒阶段,全是因为友人的一则内涵讯息,“你要不晚点睡”。便一直恪守在了床前。

时钟的指针伴着一分一秒的流逝而规律旋转,同时释放出平日里我从来未有留意过的拨动响音。嗒、嗒、嗒、嗒,纤细的秒针,犹如附加上了从魔法学院刚刚习得的巫术小伎俩,让我的眼皮愈来愈重。我先是不妥协的支起一本儿白日时候还读得津津有味的小说,欲要使用知识的力量重归清醒,可不多一会儿便只能靠悠扬旋律的音乐苟延残喘,保持仅仅的睁眼儿状态了。终于,乐曲的节奏变得缓慢低沉呢喃,我也进入到了早就该回去准点儿报到的梦乡。

这一夜,我做了个久久长长的梦,亦或者说,是一大堆似真似假似是似非的碎片,揉合拼凑而成的一段段无法判定真伪的回忆画面。在这毫无逻辑,却又饱含故地重游的假象的梦境中,我分不清自己的处境,也看不到未来的进展,更无法左右眼前的一幕幕进程与变迁。我想,倘若真有“走马灯”这种环节,那么这场梦便一定是复刻了“它其中的”所有有关于我过往马拉松的场景。

再次睁开眼,已是今日的清早六点了。一旁的闹钟声显然已经“渐进”到了最大模式,而我还是一脸懵(逼)的直视着昏暗的甚至根本看不见的天花板。终于,刺耳的声音让我回过神儿来,我腾的一下坐起身子,在室外也许只有十四五度的这日清晨,我浑身带着尚有余温的热汗。

果不其然,昨夜清醒时分打趣回复的“企业级理解”,还真答对了一半,2021贝壳(并不重要)北京马拉松如约而至,报名终于成功开启。

我一面重新喝进一口口的冰咖啡(因为热汗),一面极像是苹果发布会的次日清晨状态一样,浏览、(极其仔细)阅读着昨夜几乎就在我睡去同一时刻便上线的北马官方信息。从第三视角看上来(怎么可能有),彼时的我既像一个“兜里揣着钱迫不及待要下单新品iPhone手机”的马拉松跑者,也像是一个因某种原因没有出现在工作现场而赶紧查漏补缺昨日工作资料的马拉松从业人员。

一时间,除此以外的,什么RSS墙外新闻,Instagram的美妙街拍,亦或是微博的八卦和知乎的文章分享,统统被抛之脑后了。脑子里唯有字斟句酌的读完(前)同事们的工作成果,和赶紧完成自己的阔别已久的北马报名。TADA~ 六时过半,我方才按下了报名信息的最终递交按钮,一块儿久久悬于心理空际的大石,落了下来。

因为这个“特殊原因”,待等迈出家门时,已经比往常推迟了近半个钟头了。彼时的天空,却突然开始细雨连连,热身的我连忙掏出手机印证,换来了“零星小雨,点点滴滴”的安慰。这多好啊,打不湿鞋子的绵绵秋雨,正好帮自己兴奋不已的火气降降温。可就在刚跑出一两公里不到时,它就变卦成了短暂的“瓢泼”。

于是,雨水不光降温了兴奋之情,还依托其雨量把我带进了更深度的北马回忆。转瞬间,或奔跑、或执行的所有有关北京马拉松的碎片,又从梦境里全部冲出并飞到了现实之中。它们将正在雨中奔跑的我,裹得严严实实,甚而喘不过气来。

……

我与北京马拉松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七年前的二〇一四年春天。经历了头一年底痛苦失恋分手的我,已然从头再来的认真跑步了小半年。自打年初跑步机上收看“厦门马拉松直播”后,心里就埋下了一颗“我也想跑一回”的种子。所以,一经看到诸如“北京、长跑”的字眼儿,我不假思索的便完成了在线报名。心想,这不就是在比赛中一次性的完成四个每天平日里的10公里距离嘛。果然,还真是10公里距离,但不是乘以四,因为我报名成功的,是那一年的“北京长跑节”……

待等迎来真正的2014北马时,我已经是一名在短暂四个月里成功完成了三场全程比赛的马拉松跑者了。好巧不巧的,在前女友生日的那一天,我终于站在了正儿八经的北马起点。我要开始第一场家门口儿的马拉松了,激动万分,心心念。

但是,那场北京马拉松,至今都是我的PW(个人最差成绩)。因为在出发不到十公里的时候,胫骨前肌(现在的伤从那时候就开始了)就已然开始了痛苦抽搐的表演。不过,“放弃”和“收容车”从来不在我马拉松的词典里,就那样,我拖着伤腿,一瘸一拐的时而蹦跳时而踱步的完成了第一次北马比赛。拿着奖牌瘫坐在鸟巢前的那一刻,我一个人哗哗的痛哭流泪,“明年,定要回来复仇!”

言出必行。次年的2015北马,我又成功(中签)站在了起跑线。这时的我,已经从道路设计者(修马路的)转身成了一名路跑赛事从业人员(欢乐跑中国10公里锦标赛),并且完成了七场全马外加两场50公里越野比赛。彼时的长发随着我的奔跑在风中意气摇曳,我也以早于前一年足有一个半小时的成绩完成了家门口儿的复仇。

……

这以后,二〇一六、一七的北马随着国内马拉松的热潮,变得“一票难求”,但是我绞尽脑汁(甚而压哨获得报名资格)也终于都出现在了天安门拱门前。那时的北马对于我来说,已然成为了自己跑步和跑马拉松的每年庆典。是否PB固然要紧,但能否连续参赛北马,意义则变得更加重要起来了。

然而,马拉松不是生活的全部,除此之外还有工作和感情世界分割着我们的人生。二〇一八年中,我便迎来了第一个三十岁后的重要节点(主动离职)。与此同时,在当年那届北马赛前,我歪打正着的接到了来自北马赛事运营公司的橄榄枝,在另一种层面亦或是宣告预示着,那年北马将成为连续参赛的一个暂停键了。于是,2018北马,方才完成了三天赛前物品发放(志愿)工作的我,跑得格外拼命。突突突的心跳,和烈日炎炎下抽筋的大腿,几乎是我比赛后半程的全部回忆。三个半小时,完成PB的同时,好似给自己的北马画上了一个圆满句号。

……

那之后,我入职到了北马(运营)公司。终于能以一个执行者的身份,投入到了自己心爱的家门口儿的马拉松赛事工作之中。二〇一九,那个同庆祖国七十华诞的重要一年的北马赛事上,我也全身心的将对北京马拉松的爱洒在了赛前中后的力所能及的每个环节。无愧于心。但是,在比赛中间,看到一名名与我一样的跑者冲过终点线,振臂高呼时,我的内心深处,总有一个细细微微的颤抖声音,在呼唤、呼喊。

我爱的北京马拉松,也许大概仅仅是自己能用双脚奔跑的那个马拉松吧?在那年以后,我常常会不禁自问。尤其是经历了2020因疫情停摆的北马工作后,从方方面面细枝末节中,我甚而厌恶起了自己作为执行者的这个角色。它与我在马拉松比赛场上奔跑的角色,开始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

……

经历了种种事故的我,终于回归了只有参赛者可能的身份。然而有关北马往事的所有碎片,却已经牢固的不肯动摇的捆绑住了我的跑步灵魂。无法挑选优劣,更无法甩掉摆脱。一如这天清早于秋雨里快速奔跑向前的我,分不清雨水还是泪,也甩不清。

无论是否能重新站在起点,北马往事都将继续成为我最宝贵的专属回忆。

( 国一日一歌,《In My Life》,The Beatle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