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

“咕噜、咕噜”

这不是魔戒里满口”My precious”的咕噜,

而是张一在单位办公楼洗手间在漱口。

每个早晨刚过7时,张一总是第一个出现在办公室,

不是什么明文规定,更不是什么办公室规则,

只是因为夜晚无事、更多睡眠,清晨很早就自然醒来无事可做了。

但矛盾点在于,睡到自然醒的他一迈进这座被他誉为“监狱”的大楼,

整个人就晕乎乎起来,以至于没等坐定便起身冲泡咖啡。

这已经是早上的第二杯咖啡了,

漱完口对着洗手间镜子发呆的张一不可思议的看着明明睡眠很足却仍旧很黑很沉的眼袋龇着牙不停的数落自己。

“让你喝这么多咖啡,眼睛被黑眼圈儿包围,牙齿被’雀巢’坏逼们上色。”

可是,这种类似的话永远起不到警示作用,

因为每个早晨洗手间都能见到一个呆瓜发愣于此。

回到办公室,整张脸焕然一新,

就好像别人抽烟前后的精神面貌一样,

张一也经常骄傲于喝咖啡比吸烟健康这条好像“太阳从东边升起”的定理,

殊不知,咖啡因对于他而言,已经危害似烟。

坐上工位,打开电脑,办公室的同事也陆陆续续到来,

有的啃着煎饼、有的咬着灌饼,甚至有人一大早就汉堡包就着方便面伺候起来。

张一没有征求众人意见便打开了屋内所有门窗,面对着清早明媚的阳光和新鲜的空气不觉感叹起来。

“啊,好像马尔代夫似的蓝天,真该外面走走才对。”

转过身,看着煎饼灌饼方便面君们仍在啃食不语的场景,

自己才意识到作为一名市政工程道路设计师的责任,

随即便登上网页登上QQ各种新闻起来…

八点了,周遭的欢笑蛋逼声仍旧不断,

张一默默安静的“老板键”了所有新闻页面,

习惯的打开尚未完结的施工图纸,

那些流窜刊登在旅游分享网站的照片仍旧徘徊于脑海,

“嗯,有一天我也可以说走就走,头顶的蓝天想换就换。”

市政工作就是这样的,一旦春暖花开旅游日,便是闻鸡起舞施工时,

有时几条道路同时开工,又一个时间段竣工,带来的制图工作量是无限庞大的。

这一天10个钟头下来,除去午休没有吃饭便跑去单位健身房仰卧起坐的时间外,

张一几乎一直坐在电脑前,喝着冲泡的菊花枸杞茶,

明目养肾的同时又可以尽可能防止火气太大满脸长包。

偶有道路完结的同时,便又不自觉的起身前往饮水机咖啡一杯,

就好像隔壁的同事累了站在楼道点根烟提神一般。

下班了,张一等直到其他同事离开才上门离开办公室,

不是对工作的不舍,而是尽可能的远离其他声音,

也许内心对自由的渴望已经足够强烈,

以至于肉身不能再承受更多外来的吵闹。

走到停车场,坐进车中,习惯的伸手摸了摸悬挂在后视镜上的玉石小柿子,

嗯,这是他爸爸离开前每次开车载他都会做的动作。

“这一天,又快过去了,平平淡淡,真的是福吗。”

面对着还不赖的工程薪酬待遇,张一每天下班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而随后便是启动小车,扬长回家去。

一个人的生活是极其单调的,

这不光体现在晚餐的简单和夜生活的贫瘠,

更多是内心对寂寞的熟悉和对灯红酒绿的排斥。

张一回到家中,把双肩背往床上一甩,顺势一起倒在床垫上,

整个人陷入的同时合上双眼,这一闭就是两个钟头。

再睁开眼,窗外已入黄昏,没拉窗帘的屋内昏昏暗暗,和外面融为一体,即为沉寂。

楼外社区的小广场上小孩嬉闹声绵绵不断,有尖叫有欢笑甚至有哀嚎,

“可能哪个小欠逼又被孩子王尅了吧。”

想罢,坐起身,抄起床边的一升农夫山泉便咕噜咕噜下肚,

“一点儿都不甜。” “这算是欺骗消费者吗?”

无聊到这种地步的人是可耻的,

可耻的人站起来换上一身简便衣裳,穿上地儿都快磨平的开胶99元跑步鞋,拿上钥匙便摔门而出。

这种每日规律似的“吸尾气”有氧运动可能只是因为夜晚太长,无事可做吧。

又成功耗过了一个钟头,

待等进屋时分,窗外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脱掉湿漉漉的衣裳,赤果果的在家里屋内来回串游,

反正也没人能看到,怕什么。

正当打开热水器开关,想要进去洗澡时,电话铃声从卧室传来。

张一疑惑起来,疑惑的不是来电,

而是这个来电铃声唯独只有“她”。

一年了吧,有一年没有联系了。

虽然意识上觉得对方早已忘记了自己,

但仍旧保存着那一串仅剩的联系方式,保存着那熟悉的铃声。

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再次接到她的电话时更多欢乐更多欢喜,

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存在于手机,留个念想。

回过神,赤果果的站在浴室和卧室之间,

反而犹豫起来是洗澡重要,还是电话第一。

在二又四分之三秒后,张一还是随着铃声伴奏走向浴室,关起门来。

嗵的一声,门应声撞开,

张一浑身是水冲出浴室,只有他自己知道不光眼眶是咸咸的,湿湿的脸早已分不清泪水几行,

速度,速度,三步并作两步好似追逐青春一样,冲回卧室接起电话。

嗯,上一个春天,也是蓝的像马尔代夫的大海倒映在天上一般,

这一年每个夜晚,张一都在路上吸食着尾气奔跑,他怀念那片蓝色,

疯狂的思念那片蓝色之前两人的一切,又一次次告诉自己一切都结束了,结束了。

他想大喊,想冲动说出那一切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话来,

对面的声音堵住了他的鼻子和嘴巴,左冲右突,

眼泪,最后终于还是从张一的眼眶里嘶吼着,奔涌了出来。

“你还好吗,春天。”

(完)